古代中國人到底穿成什么樣子？

地球上所有的動物中，只有人類是穿衣服的。人為什么要穿衣服?有人說是為了護(hù)身、為了御寒，這是從功能的角度來解釋的；有人說是為了遮羞、為了禮貌，這是從道德的角度來解釋的；也有人說是為了好看、為了吸引異性，這是從審美的角度來解釋的。當(dāng)猿剛剛進(jìn)化為人的時候肯定沒有穿衣服，我們的祖先從什么時候開始穿衣服的?不得而知。上古傳說把衣服的發(fā)明歸功于黃帝�！兑捉�(jīng)》說："黃帝、堯、舜垂衣裳而天下治。"實際上，衣服的出現(xiàn)要早得多。我們在周口店的山洞里就發(fā)現(xiàn)了骨針，從而可以知道1萬8千年前的山頂洞人已經(jīng)穿衣服了。在6000年前的仰韶文化遺址中，發(fā)現(xiàn)過每平方厘米經(jīng)緯各有10根的粗麻布印痕。在4000年前的良渚文化遺址中，發(fā)現(xiàn)過每平方厘米經(jīng)緯各有20～30根的細(xì)葛布和每平方厘米經(jīng)緯各有40～50根的絹。那時的人們一定也穿衣服了，只不過我們無法知道他們穿什么樣的衣服罷了。

商周時代衣服的基本形制是上衣下裳�！墩f文解字》說："上曰衣，下曰裳。"下身穿的裳實際上是裙，而不是褲。金文中常見有周天子賞賜給臣下"赤芾"的記錄。"赤芾"是一塊紅色的布，系在腰間垂于腹前，是貴族的服飾和身份的標(biāo)志，又叫韋?，后世稱為蔽膝。華夏族的習(xí)俗是束發(fā)的，發(fā)髻要用笄別住。商代遺址中出土過許多骨質(zhì)的發(fā)笄。

先秦時代，華夏族服飾的特點是上衣下裳、寬衣博帶。衣服是右衽窄袖、長度在膝蓋上下。領(lǐng)、袖、襟、裾都用花邊裝飾，沒有紐扣，以帶束腰。而胡人的服飾是短衣窄袖，左衽長褲，革帶皮靴。趙武靈王把胡服引進(jìn)中原，這對戰(zhàn)國秦漢時期華夏族服裝的變化產(chǎn)生了積極的影響。

春秋戰(zhàn)國之際，出現(xiàn)了一種新式服裝叫做深衣�！抖Y記•深衣》孔穎達(dá)正義說："深衣衣裳相連，被體深邃，故謂深衣。"戰(zhàn)國秦漢之人不論貴賤、男女、文武都穿深衣，貴族以冕服為禮服、深衣為常服，平民以深衣為吉服、短褐為常服。深衣連衽鉤邊，穿時要束腰帶。貴族用絲織的紳帶，故稱紳士或縉紳。皮帶已經(jīng)流行，皮帶的兩端分別用帶鉤和環(huán)相連接，叫做鉤絡(luò)帶或蹀躞帶。皮帶上可以懸掛或佩帶刀劍、弓箭、印璽、荷包等各種物件。

先秦時沒有棉花，所謂"布衣"是指用麻布裁制的衣服。夏天穿的細(xì)麻布叫葛，冬裝有袍和裘。袍是穿在里面的夾衣，內(nèi)實絲綿，充填新綿的叫襺，充填舊絮的叫袍。窮人填不起絲綿，只能填些碎麻，叫做缊袍。袍因是內(nèi)衣，所以只能居家穿著，但不能作為禮服，外出時只能襯在正服里面。短袍叫襦，也就是后來所說的襖。質(zhì)地粗劣的襦叫褐。裘是皮衣，先秦時代也是主要的冬衣。

秦漢時代的服飾比先秦要豐富�！抖Y記》曰："衣不帛襦袴。"這是因為襦和?都是內(nèi)衣，儒家崇尚儉樸，認(rèn)為不應(yīng)該用絲綢來裁制內(nèi)衣。而到了六朝時，那些世家子弟居然用白色的絲綢來做褲子，所以被稱為"紈绔子弟"。古代的褲子通常都沒有褲襠，只有兩只褲腳管，上端連在一起，用帶系在腰間，所以叫做袴。《釋名》曰：跨也。兩股各跨別也。"袴是內(nèi)衣，不能外露的，袴的外面一定還要穿裙或深衣。平民勞作時穿短衣，則袴內(nèi)要系一兜襠布，就像日本大相撲運動員的裝束。在宋初的《盤車圖》中，還能見到這種穿法。連襠的短褲，叫做裈。裈短如牛鼻，俗稱犢鼻褲。司馬相如帶卓文君回到成都，就穿著犢鼻褲當(dāng)壚滌器，以羞辱卓王孫。

男子的外衣亦統(tǒng)稱為袍。袍身長大的下擺叫袂，袖子寬松。緊窄的袖口叫袪。袍有襯里，是夾衣。單衣叫。袍和?的衣襟都有曲裾和直裾兩種，曲裾就是深衣。深衣穿著時包裹身體行動不便，慢慢地被直裾的 褕所取代了。女子穿連體的深衣或者分體的襦裙，漢代女裝的式樣與男裝差別不大。

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服飾出現(xiàn)了兩個變化，一個是漢裝的定式被突破了，另一個是胡服被大量地吸收融合進(jìn)漢人的服飾之中。

男子的服飾以衫代替了袍�！夺屆�》曰："衫，衣無袖端也。"就是說衫的袖端沒有?，因此衫袖比袍袖更加寬大，大到"一袖之大，足斷為兩；一裙之長，可分為二"的地步，這樣走起路來甩手的時候就顯得更加瀟灑了。秦漢時服色以青、紫為貴，平民布衣只能穿白色的衣服。而六朝一反常態(tài)，服色尚白。由于經(jīng)學(xué)的獨尊地位受到?jīng)_擊，儒家的冠服制度也動搖了，不僅服裝的式樣、顏色都突破了漢代的規(guī)矩，而且穿法、打扮也常常標(biāo)新立異，或科頭跣足，或坦胸露背，或袍裙襦褲，或奇裝異服，都突破了舊時的禮儀。

婦女服飾也崇尚褒衣博帶，有的把裙擺放長，裁剪成三角形，叫做?；有的在肩臂間搭一帔帛，走起路來大袖翩翩、華帶飛?，顯得格外飄逸。

胡人的褲褶和皮靴已經(jīng)被漢人普遍接受。胡服的褲是作為外衣穿的長褲，褲腿寬松，膝蓋處用帶束縛，叫作縛褲。褶是與褲相配的緊身齊膝短衣，褲褶和皮靴都適合于騎射。

隋唐時代經(jīng)過長期的民族融合，加上經(jīng)濟(jì)繁榮、社會開放，服飾也日趨豐富華麗。開元以前女裝以窄袖為時尚，胡服尤其盛行，初唐婦女多喜歡戴胡帽，穿翻領(lǐng)窄袖袍、條紋小口褲，著軟靴、系蹀躞帶。中唐以后衣衫又趨于寬大。唐代社會上思想比較開放，常有婦女穿著男裝，還流行袒胸的低領(lǐng)衣服，喜歡在襦衫外面罩一件對襟短袖衣，叫做半臂或半袖，肩部搭一條披帛。唐代女裙的式樣繁多、色彩艷麗，尤其流行像石榴花那樣的紅裙，詩人稱之為石榴裙。男裝以圓領(lǐng)窄袖袍衫為主要的服飾，靴已成為士庶通用的鞋了。

宋代把單上衣叫做衫，衫的袖口沒有袪。有作為內(nèi)衣的短小的衫，也有作為外衣的長大的衫。下擺加接一幅橫襕的襕衫是男子的常服。夾衣和綿衣叫襦和襖，襦襖是平民的常服。宋代還流行在衣衫外面加罩一件不加橫襕的寬大外衣，斜領(lǐng)交裾的叫直身，直領(lǐng)對襟的叫鶴氅。女裝外衣以襦衫和裙為主，上衣趨向短窄貼身，下裳流行褶裥裙。內(nèi)衣有抹胸和裹肚，褲子是不露在外面的，只有下等人才單穿褲子。唐代流行的"半臂"是一種短袖外套，而宋代流行的外套叫背子。背子有長有短，有長袖有短袖，其特點是兩邊的衩一直開到腋下。

建立遼、金、元朝的都是少數(shù)民族，契丹族、女真族、蒙古族的服飾都有鮮明的民族特色。契丹族的服裝，不論男女，都穿左衽、圓領(lǐng)、窄袖的長袍，袍里面襯衫襖，下身穿套褲，褲腿塞在靴中。婦女在袍里穿裙，也穿皮靴。女真族的服飾和契丹族相似，由于北方氣候寒冷，衣服以毛皮為主。元朝時，漢人保持原來的服飾。蒙古族男子以窄袖長袍和套褲為主要服飾，但由于受漢人影響，多改為右衽，而婦女的袍服還是以左衽居多。

明代官員的袍服為團(tuán)領(lǐng)衫，系革帶，帶上鑲有玉片，這就是所謂的玉帶。職官的服色和花紋按品級高低而異。前胸和后背各織一塊方形的紋飾，叫做補子。文官的補子繡飛禽，武官的補子繡走獸，紋樣按品級各不相同。儒生都穿鑲黑邊的藍(lán)色直身，戴有黑色垂帶的軟巾，又稱儒巾。皂隸穿青色布衣，市井富民商人雖然能穿綾羅綢緞，但是只許用青色或黑色。萬歷以后禁令松弛，艷衣麗服才遍及黎庶。

朝廷命婦的禮服為鳳冠、霞帔和大袖衫，常服為襖衫和裙，很少穿褲。背子穿得更加廣泛，合領(lǐng)大袖的背子可以作為禮服，直領(lǐng)小袖的背子則為便裝。還有一種無領(lǐng)、無袖、長至膝蓋對襟的馬甲，叫做比甲，深受青年婦女喜愛。

滿族入關(guān)建立清朝后用武力強迫漢人接受了滿族的服飾。男子的服飾有袍、衫、褂、褲。清代的長袍以衩來區(qū)分貴賤，皇族宗室開四衩，官吏士人開兩衩，一般市民不開衩。袍的袖口裝有箭袖，平時翻起，行禮時放下，因其形似馬蹄，又稱馬蹄袖。職官朝服的胸背正中也各縫一塊補子，稱為補服。補子也沿用明制文禽武獸，但是花紋與明朝不同，而且由于清朝的補服是對襟的，所以胸前的一塊分成兩半。有一種長不及腰、袖僅掩肘的短褂，叫做行褂，又叫馬褂。馬褂以黃色為貴，非皇帝特賜不能穿。還有馬甲，北方稱為坎肩或背心，是無袖短衣，男女都能穿。男子下身穿褲，穿裙的已不多見。

清初改服易冠規(guī)定"男從女不從"，所以婦女的服飾有滿漢兩式。漢族婦女的頭飾有簪、釵、冠子、勒子等等，滿族婦女則以高如牌樓的"大拉翅"最具特色。滿族婦女的服裝和男子相似，也是穿袍衫馬褂，但一般比較緊窄，不像漢族女裝那么寬大。漢族婦女在清初仍然穿明裝，以裙衫為主。以后滿漢服飾慢慢合流，衣衫漸趨短小，外面罩一件齊膝的背心。女裝特別講究用花邊來裝飾衣緣，于是花邊越滾越多，形成寬寬的衣緣。晚清流行穿褲子，穿裙子的漸漸少見了。

摘自葉文憲《趣味考古》，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